144分钟的片长，我看了不下( xià)五次时间。
真的，一部电影( yǐng)能让我在观影途中五次( cì)抬手看时间，不是因为无( wú)聊，而是因为疲惫——那种“我( wǒ)已经知道你接下来会发( fā)生什么，但你还在演”的疲( pí)惫。姜文导演的《你行你上( shàng)！》，讲的是朗朗从出生到17岁( suì)首登国际舞台声名鹊起( qǐ)的成长史纯事情片。对，就( jiù)是“事情”，不是故事，不是剧( jù)情，就是事情，全片看下来( lái)就是，发生了这个事情，又( yòu)发生了那个事情，纯流水( shuǐ)账，然后到点了就结束。
你( nǐ)不禁怀疑，这是不是官方( fāng)出品的一条朗朗成名纪( jì)录片，只是拍得更精致了( le)点、更热血了点、更“姜文”了( le)点。
或许主创是从现实中( zhōng)朗朗的演奏风格中得到( dào)的灵感，片中“朗朗”父子，全( quán)程像是甲亢患者，或者误( wù)入了传销大会，嗓门永远( yuǎn)高八度，语速永远不打草( cǎo)稿，情绪永远在崩与疯的( de)边缘游走。父子俩表演很( hěn)投入，观众看得很累。演员( yuán)在亢奋地“演”，但我们没有( yǒu)被“带动”，只感受到一种疲( pí)惫——情绪的疲惫、审美的疲( pí)惫、结构的疲惫。更别提满( mǎn)屏的蹩脚东北话，听久了( le)，脑子真的有点嗡嗡的。
别( bié)再说什么隐喻不隐喻的( de)问题，为一碗醋包一顿饺( jiǎo)子的话题本身就挺无聊( liáo)的，一部片子如果做不到( dào)朴素意义上的“好看”，作为( wèi)观众，自作多情地基于一( yī)些细枝末节去发散去揣( chuāi)测，进而颅内高潮，就蛮“下( xià)贱”的。（注意，此处“下贱”一词( cí)引用自“正经人谁写日记( jì)啊”那段中的“下贱”。）
当然因( yīn)为是姜文，电影绝非一无( wú)是处。里面的一些桥段我( wǒ)还蛮喜欢的，尤其是几个( gè)超现实段落，比如朗朗出( chū)国前那段《保卫黄河》的演( yǎn)奏桥段：小区的楼房无限( xiàn)拉升，形成包围，朗朗就在( zài)那中间从天而降的脚手( shǒu)架上演奏。镜头语言极其( qí)灵动，音乐铿锵，特别有意( yì)思。这类“超现实感”的表达( dá)特别姜文，一瞬让我想起( qǐ)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里马小( xiǎo)军摇着望远镜看米兰的( de)镜头，也想起《一步之遥》中( zhōng)马走日驾车冲月亮的浪( làng)漫段落——魔幻，又沉醉。
但即( jí)便这样华彩的段落，在《你( nǐ)行你上！》中也不少，它们像( xiàng)是不时蹦出的烟火，短促( cù)、绚烂，却无法改变整体的( de)乏味和疲惫。观众像在看( kàn)一场过度延展的演示会( huì)——每一个人都在声嘶力竭( jié)地证明自己对“朗朗”的塑( sù)造不可或缺。谁都想当他( tā)命运轨迹上的指路人，争( zhēng)先恐后地为他的天才贴( tiē)上自己的标签。
我试图总( zǒng)结一下这部片子的内层( céng)表达逻辑：谁都想当“朗朗( lǎng)”的爹，谁都争着抢着成为( wèi)“朗朗”这位不世天才成名( míng)路上的伯乐与指路人，但( dàn)真爹才是永恒的爹。就像( xiàng)片中姜文亲口说的：“我才( cái)是朗朗的总设计师，你们( men)都是陪衬。”到了结局，朗朗( lǎng)站上世界舞台，还是母亲( qīn)站出来说了一句：“感谢所( suǒ)有人，你们都是朗朗的贵( guì)人。”
但朗朗才是那个人，不( bù)是吗？
朗朗曾在采访里说( shuō)，他恨他的父亲，又感恩于( yú)一步步被他托举着走来( lái)。把这本自传放进一台荒( huāng)诞放大镜下细细掰开，确( què)实能看到一股子蓬勃的( de)讽刺味。电影里几次都在( zài)表现他对母亲的依恋，而( ér)那些老师、专家、领导们，一( yī)个个都在争抢“精神父亲( qīn)”的位置，倒是对真正的父( fù)亲，电影留出一丝复杂但( dàn)克制的肯定——像是骂尽了( le)，再轻轻说一句“他终究是( shì)我爸”。
大概这是亲子关系( xì)永恒的难题：爱与伤害、成( chéng)就与控制、感恩与逃离，交( jiāo)缠在一起，很难分得清楚( chǔ)，结果摆在那里，无论如何( hé)，无论如何了。类似的父职( zhí)叙事，几年前的奥斯卡电( diàn)影《国王理查德》也讲过。那( nà)部讲得更克制，也更丰盛( shèng)，人物有变化，关系有张力( lì)，父亲的控制与女儿的成( chéng)长形成真正的戏剧变化( huà)。
而《你行你上！》从头到尾都( dōu)太喧闹，太亢奋，太爹味，像( xiàng)是一出情绪发泄的连续( xù)剧，人物始终在喊，节奏始( shǐ)终在冲，整部片子就像被( bèi)摁住头反复按键的钢琴( qín)，声量很大，音符很密，却从( cóng)来不让人真正听懂它想( xiǎng)说什么。
整整144分钟，爹味冲( chōng)出屏幕。
我是真的，实在喜( xǐ)欢不上来。
题图：《你行你上( shàng)》海报
你还可以：
🌇夕( xī)阳自由计划 ：
//2022年7月初，建了( le)个叫做“让我看看你那里( lǐ)的夕阳”的群（后台回复“加( jiā)群”）
//今日份，来自@The Little Mermaid，摄于7月13日( rì)。
